第(1/3)页 天子启新元三年,夏四月,弓高侯韩颓当率三千轻骑东出昌邑,踏雪一击,彻底击碎了吴楚叛军的脊梁。 消息传出,天下人无不赞叹太尉周亚夫‘用兵如神’,只凭一支奇兵,便一战定乾坤! 睢阳在欢呼; 长安在庆祝; 几乎是全天下,除了仍旧困住赵王遂的邯郸、仍旧战火未熄的临淄,都陷入了胜利前夜的狂欢之中。 但令天下人都不曾预料到的是:在最该响起欢笑声的昌邑,太尉周亚夫麾下的十万大军,和过去这一个多月,却并没有什么不同。 ——将士们还是在挖壕沟、筑壁垒; 将官们还是在巡视营盘,布置岗哨、防线; 周亚夫也同样按照过去,这一个多月以来得习惯,早、中、晚三次巡查昌邑周围,一丝不苟的指出防线漏洞,并极为严肃的命令麾下将领:迅速弥补自己的过失! 非要说韩颓当攻占淮泗口,为昌邑守军带来了什么变化,那也就是驻守昌邑的关中兵卒们,时不时咧起的嘴角,和满带着心安的笑容。 除此之外,昌邑的一切,都和过去这一个多月,如出一辙。 黄昏时分,昌邑驻军校尉以上级别的将官们,也还是按照周亚夫制定的规矩,出现在了周亚夫的中军大帐之内。 看着周亚夫面色淡然的低着头,在地上的堪舆上左指右点,又不时对某位将领说着什么,帐内众将面上神容,只愈发带上了些困惑之色。 “淮泗口一下,刘濞贼子已然是穷途末路;” “怎么太尉,一点都没有高兴地模样呢?” 带着这样的想法,帐内众将便纷纷左顾右盼起来,却从彼此的面容之上,都看出了同样的疑问。 ——周亚夫,为什么这么淡定呢? 难道韩颓当攻占淮泗口,都不足以让周亚夫心中大定? 对于众将心中的想法,周亚夫却显然不以为意; 自顾自指出今天,自己巡查过程中发现的问题,又对负责问题区域的将领简单批评两句,周亚夫才终于坐回上首的座位,面色如常的端起一碗茶。 “还有什么问题吗?” “如果没有问题的话,诸位可以下去了。” 淡然道出一语,再端起茶碗喝下一口,周亚夫又不忘提醒道:“对了;” “——弓高侯攻下了淮泗口,很可能会让刘濞狗急跳墙。” “攻不下睢阳,刘濞就会想要绕过睢阳,直接逼近荥阳;想要绕道,便肯定会对昌邑动心思。” “所以从今晚开始,昌邑夜间的岗哨,都在原有基础上加倍;” “斥候游骑的搜擦范围,从昌邑方圆十里,扩散至方圆三十里,人数从每队十人、共五十队,加到每队二十人,共二百队。” “——一定要保证:刘濞麾下叛军的任何风吹草动,都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送回昌邑,送到我的面前。” 淡然、平缓,又不容置疑的沉稳语调,只惹得帐内众将齐齐一拱手; 待领过命,次序从帐内退去,却又闻身后,出来周亚夫一声淡定无比的轻呼。 “程都尉留一下;” 此言一出,人群中立时有一道身影止住脚步; 待其余众人都退出帐外,那‘程都尉’才回过身,漠然走上前去。 “末将在。” 低沉厚重的音色,引得周亚夫也不由稍抬起头,细细打量起眼前,这位沉默寡言的将军来。 将军身形不算魁梧,却十分的精壮; 明显更粗壮的下肢,表明了这位‘程都尉’,是巨盾材官重步兵出身。 不卑不亢的神容,方方正正的国字脸,以及那时刻令人感到安心的镇定气质,无不让周亚夫,对眼前的青年将领,感到由衷的喜爱。 “这场叛乱,已经爆发三个多月了。” “我带领的平叛主力,虽然至今都还没有参加任何一场战斗,但程都尉治军的能力,我是看在眼里的。” “而眼下,淮泗口易手,叛军退路已绝;” “——天下人都认为,刘濞贼子,已经是穷途末路。” “但我认为,真正决定这场战争结果的最终决战,却还并没有开始······” 如是说着,周亚夫便缓缓从首位上起身,将双手背负于身后,缓缓踱步上前,悠然发出一声长叹。 而那程都尉,则始终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,绷着一张脸,静静等候起了周亚夫的下文。 便见周亚夫摇头叹息着走上前,再次来到帐中央,那面平铺在地上的堪舆面前; 蹲下身,伸出手指,在一个猩红的圆圈上轻轻一点。 “昌邑;” “——我们正驻守的昌邑,才是这场战争的关键。” 笃定的语气,也终是让程都尉稍侧过身,在周亚夫身侧蹲下身来,在地图上大致扫视一周,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。 “刘濞起兵叛乱,西进函谷关,本就是孤注一掷。” “既然是孤注一掷,就绝对没有撤退的余地。” “——所以,刘濞的第一选择,肯定会是西进;” “就算不能西进,也要从南、北绕道,最终的目的,也依旧是西进。” 程都尉沉声一语,引得周亚夫缓缓点下头。 “没错。” “刘濞麾下的叛军,是起兵做乱的贼子;” “既然是贼子,就绝对没有撤退的能力,只要撤退,就会作鸟兽散。” “现在,弓高侯攻占了淮泗口,叛军非但没有了退路,更是连时间都没有了。” “——所以我断定:自知攻不下睢阳的刘濞,肯定会用自己仅存的一丝力气,用最后仅存的一点军粮,对昌邑发起猛攻!” 神情严峻的道出一语,周亚夫便缓缓站起身,望向程都尉的目光中,更是带上了满满的郑重。 第(1/3)页